三千（出坑/现在强推反炸cp）

『海鸟』百年契

*妮姬《情字何解》的海鸟番外

*换了个电脑写有点不习惯...所以可能发挥有点不好，不过我还是挺喜欢这篇的

*时光做的契约  以岁月终结为结局

*百忙之中终于能写文了...

南小鸟与园田海未邂逅的时候是在江户时代。

当日她还是一只幼鸟,羽翼尚未丰满,灵气又短缺,偏生她出生的时候右脚又不好,所以即使它已经渐渐茁壮长大,但是走路一瘸一拐的。由于她自出生便如此,她与其他身体健康的姐妹们都不同,所以也在家庭中以特殊的关怀宠爱着。可惜这样的宠爱无法让南小鸟忘却她的弱点,她始终无法忘记偶然又一次有一头老鹰飞来捣乱了家里,而软弱的她由于脚不好而屡次遭到老鹰的欺凌。

那老鹰手段狠辣的紧,它嗷叫着的声音刺耳的仿佛把天空都穿彻了,然后它用它尖锐的鹰爪狠狠的抓透南小鸟的皮毛。南小鸟年幼无力,她无论逃到哪里都因为那瘸掉的双腿无处可藏,结果它在挣扎逃跑的瞬间就被扑腾在地,最后被啄得满身都是伤痕。那个时候,她的母亲也无法帮她,毕竟她们只是麻雀,是没办法与雄鹰抗衡的。

最后就在南小鸟就要被老鹰吃掉的时候,忽然飞过来一只箭,那箭的速度就像是一阵疾风。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老鹰庞大的身躯,最后老鹰连同鸟巢落下的时候,南小鸟也随之躺在地面一动不动。

直到后来海未来了。

海未那时还很年少,她身上穿着振袖和服。那一身振袖和服是雪白的,那雪白的和服上面精细的绣满了茂盛妖娆的菖蒲。她那身衣服上的图案极是鲜艳,也衬着她清秀英气的相貌,她手上握着一把长弓,瞧着她走路的仪态又是极研究的,随后园田海未将长弓放在一旁,然后端庄的蹲下身子便将受伤的南小鸟包在掌心之中。

海未掌心的皮肤温软细腻,南小鸟至今还记得那份触感,简直就犹如人类贵族宅邸中的一些名贵高昂的丝毯。然后当时遍体鳞伤的她看到园田海未温和的眉眼微微弯起,她清澈的眸子就像是安静的湖水一样。她对她微笑,然后以她的指尖无比温柔的揉摸她,海未的声音简直能让冰山融化一样的柔情。

“没事了,我等会给你包扎。”

就是这样,南小鸟至此再也无法忘记海未,也是因为海未她才拜黑巫女芥为师,然后成为了一个鸟妖。

成为鸟妖以后,南小鸟每日都以人形的姿态跟随海未,而对于告诉海未她是谁她却从不言明,她只想默默的报恩。直到海未的家族最终全灭,海未也成为败落家族的独女,南小鸟才在那次坦白了她本来的身份。

坦白身份的缘故是因为海未由于被人刺了一刀而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刚好撞见了,当时的她拖着全身是血的海未逃到了一处山林之中。当时那座山林由于大雨磅礴而到处潮湿泥泞,周围空气到处都是湿冷的,还伴着一些雨水凄寒的气息。由于太冷,南小鸟也感觉海未的身体在颤抖,她想她一定觉得很冷。

于是她将她拖到一处洞穴旁,她用自己的法力为海未生火,甚至褪去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肉体去温暖海未的身体。

而由于她之前忘记了海未还有伤口,结果她的身体也无意被海未的血给弄湿了,所以她的皮肤还沾染上了海未的血腥味。她有些羞涩,因为她本就突破了自己的极限脱光了身子来取暖,结果还惹得这样麻烦,她也害怕海未会因而生气。但是她又害怕海未会冷,所以也就没有离开,只是选择了用身体中的法力用温度去传递给海未。结果海未也慢慢康复了,但是她却有些不忍直视海未。

毕竟她的肉体第一次与同性那样亲密的相贴在一起,她也难免有些无所适从,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接着她看到海未看着她。

“你不是人类吧。”

身体康复的海未在苏醒过后便与她坐在一起,她问得明白了然,也像是早已做了这样坦白的决定,想要从南小鸟那里确认答案。

南小鸟听了她的身体微微一震。

“海未这样说实在是惶恐,我又怎么会不是人类呢?”

她有些惴惴不安的躲避着海未闪烁着的尖锐目光,然后手不停的抓着袖角。

她害怕海未知道她是妖怪以后就再也不愿意和她做朋友了,说实在的妖怪让人感到恐惧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她不希望海未会害怕她。海未如果害怕她的话就会讨厌她吧,她的恩情还未回报,也不想在未回报前就被拒绝。她很难过的想着然后不安的坐在海未身边,她的不安让海未有些心软。

“不必多想,我只是想要确认。因为你仅仅用了一夜便治愈了我的伤口,所以我也很疑惑,我想就是再世神医也未必有这样的力量。”

园田海未对南小鸟认真的说道。

南小鸟顿了顿,然后她抬起头与园田海未相互凝视。

在炎炎的火光下园田海未的五官更显精致与俊俏,尤其在她的一边脸镀上光的时候,她的下巴也更柔润。

可惜的是她由于才刚痊愈身体所以还穿着单薄的内衫,那内衫令她清瘦的身材更显玲珑,也仿佛透出着她往日的孤单与不同于平时所见的落寞。南小鸟看着这样的海未心中便不禁疼惜起她来,但是她不会表现出来。海未作为一个出生弓道家族的少女,她一直被锻炼出来很坚强的性格,经历过的千锤百炼也让园田海未拥有自己的高傲与自尊,所以南小鸟也非常小心的想要保护这样的海未。

她想着然后微垂下眼睑,随着她垂下眼睑,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就犹如罗扇似的微微盖住了她琥珀色的瞳孔。

“如果我说我是妖怪,你会不会讨厌我?”

南小鸟低声轻轻的问海未。

“有这么可爱的妖怪照顾我,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园田海未认真的回答小鸟。

她说的话让南小鸟内心感动,南小鸟的眼神仿佛瞬间放空了一般呆滞了一会儿,然后她有些惊喜起来。

“你真的不会讨厌我吗?”

“当然,我不会讨厌你,绝对不会的。”

海未的保证让南小鸟感动,南小鸟想她觉得会是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她希望能够为海未做更多的事,凡是能让海未感到高兴的任何事。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的是,海未成为了平福神社的新老板。

平福神社,南小鸟在成为妖怪以后就常有听说。那座神社自一千年前便早已经存在,而且它不老不死,神社建筑用的都是不朽之木。平福神社的老板可以实现任何人的愿望,但是成为老板的代价就是长久的孤独与百岁不老的煎熬。就是因此,所以平福神社还有不老神社的外称,但是这不意味着拥有了它便有好处。

南小鸟为此感到苦恼,她想海未一定是做好了长生不死的觉悟才去决定的,否则她不会轻举妄动。但是她为何要成为新老板?因为看破了红尘?因为厌世而想要掌玩于他人的人生于手中?她想都不是。

或许都不是,她想这会成为海未的秘密,而她只能继续追随。

于是一追随便追随了上百年。

她作为海未随身的侍女而陪同着,她和海未也在不断的接触着来交换代价换取愿望的人。

在这几百年之中,南小鸟也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有饱经风霜沧桑的老人,有简单纯粹的孩子,有心机城府的男人,也有历经磨难的女人。不管过去多少年,那些人也从未在南小鸟的记忆里离开过,南小鸟总记得有些付出惨痛的代价。她也渐渐麻木了,说实话她和海未都无法阻止那些越老越膨胀的欲望越发越大,所以也就有了“付出相等代价,后果自己负责”的忠告。

这个条例原则读起来很残忍,南小鸟也明白,这也是迫不得已。

她们只需要负责给人提供愿望就好,假如涉及当事人的事情过多有可能会把自己吞噬,所以最好是保持距离。

而也因为这句话,南小鸟也回想到了她决定与海未签下百年契的时候,当时她将指腹割破便沾上契约条的时候,那鲜红色的血染在纸张上显现得像是妖异的曼陀罗,然后她看到海未灼灼的看着她,她金橙色的眼眸低处映着那妖异的血印。

“你自以后便要追随我到永远,你不怕要付出代价?”

园田海未用她修长的指尖抚摸那血印,她指尖挪动时的姿态高雅而悠远,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平淡得有些异常。

“我不怕啊,我想要和海未一直在一起。”

南小鸟只是微笑从容的对海未说道,然后她看到海未的唇角有些苦涩的抬起。

“这样我会失去你的。”

如今回想起来这些细节南小鸟不禁有些痴,然后她才发现宅邸的窗口那边已经能够看到春日的樱花正在盛放。樱花娇媚的紫色就犹如罗纱似得,却又犹如一片水墨般的侵染着整个世界,南小鸟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樱花散发着的蓬勃灵气,她不禁有些陶醉。就在她陶醉的时候,刚好海未推开来了她房间的大门。

“小鸟,该出来做事了。”

“好,我很快就过去!”

接着她离开了房间便来到平福神社的大厅,她看到神社大厅摆放着一盆水,那一盆水是装载在玉器雕琢着的玉盆里的。玉盘里盛着清澈透明的泉水,泉水犹如明镜,镜子里开始漂泊出片片花瓣,花瓣规律的散开,就像是星罗棋盘的架势。南小鸟知道,这是开始占卜了,它作为神社的重要工具,就是负责这样的工作。

而它几乎每次占卜都很灵验,除了反映出新的客人的家底身世以外,就是客人最终的结果。

然而最终南小鸟却在那盆水镜中看到了自己,她看到她在海未面前化为纷飞的白色羽毛消散了,她不禁因为恐惧而发起呆来。

“怎么了?”

察觉到了南小鸟的不安,园田海未关心的问候。

南小鸟摆了摆手。

“没什么,真的。”

没有说出来是什么样的客人是什么样的结果,她最终没有把一切告知海未,而海未也好像很识趣,她不但没有去问甚至不去关心,只是照常做她的工作。而南小鸟,自那以后便陷入了强烈的不安与恐惧之中,她为此无法安睡。她不断的去想她到底要怎样才能避免离开海未,她还不想是,但是她想海未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她是平福神社的老板,她自称为老板以来就能通百千年的事,她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说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她必须死了吗?

南小鸟因为想到这个而常常内心沉重,所以夜里也总是睡不好,而到了白天她又在海未面前佯装无事。

接着一直到某一天清晨,她看到海未一身白衣沐浴在樱花花瓣的落雨之下,海未主动邀她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清酒。南小鸟闻着清酒浓醇润香的味道,她便举起酒杯与海未轻碰,而在她想要喝下的时候却被海未阻止了。

“你若是先喝了我们怎么交杯酒?”

园田海未自称为平福神社的老板以来便愈发淡薄无情,这是她难得会露出这样焦急的表情,而海未的话也让南小鸟立刻羞红了脸。

“海未..你说什么呀,你这样太不知廉耻了。”

南小鸟害羞的说道。

她这样害羞的样子惹得海未哭笑不得,接着海未只是眼眸深深的看着她,她眼眸低处的真切与灼热显然可见。

“我的意思很明显了。”

南小鸟被海未看得心跳加速,她其实也明白她与海未彼此之间是怎样的羁绊。她与海未是百年相随的伙伴,也是彼此心心相印的人。但是她们终究是永远夹在主仆之间,也停止在恋人未满之下,对彼此互相忠诚却不会去相爱,因为她们是不可能的。她知道海未在几百年间也渐渐爱上了她,而她也被海未吸引着,她也深深的爱着海未。

可是,平福神社的老板是不能与属下相爱的,这座神社的规则就是不能有爱,不可以由感情来维系神社的发展,所以她们注定无缘。

南小鸟看海未这样,她想海未是知道她的结果的,她在恐惧,她一定也做出了什么选择。

但是她必须打击海未,她终究会死。

百般复杂的思绪搅乱着南小鸟的大脑,她痛心疾首又无力挽回,然后她纠结着将酒杯退回去便看了看海未。

“海未,我们不必相爱,你不用选择我。”

她的拒绝让海未有些始料未及,或许海未从未想过她会拒绝,也或许是她了解有这样结果,但是却也不愿面对吧。

接着海未握紧她的手。

“可是我只有这么一个选择,就是与你一起死。”

海未这样的回答让南小鸟的内心更纠结起来,她从不期望海未比她爱海未更爱她,也不希望海未要选择这样的路。平福神社的老板是必须完成她的工作到期限了才能决定自己的结局的,假如擅自做主的话,平福神社的老板皆不例外的都会被打入万劫不复深渊,这意味着海未正冒着这样的危险选择她。

她又怎么会愿意。

“你还有一个选择,我们可以不相爱,做个陌生人,我决定这么做了,你觉得怎么样?”

南小鸟在纠结过后还是决定拒绝海未,她逞强的装作薄情的模样狠狠的拒绝了海未,她的打击明显对于海未来说是痛苦的。海未有些绝望的看着她,然后被她甩开,她在离开的时候甚至不敢去看海未。

虽然明白这样做会让海未心碎,但是她只能这么做,即使海未要做选择,也必须要善终,否则对海未没有好处。

她不会让海未去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的,就当做她偶尔对海未忤逆一次吧,这是她作为海未的下属该做的。

接着,南小鸟的契约到期了。

南小鸟由于在百年前与海未签订契约的时候是以她百年的灵力为代价的,所以她在当日便即刻失去了法力。失去了法力以后,南小鸟正在厨房做事,当她发现她再也无法发挥灵力的时候,她的肉体也在慢慢被蓬勃的羽翼所替代,而那些羽翼皆已变得枯老,仿佛象征着她的年岁已然将化为粉灰骨骸,消散而命陨。

由于是在慌乱之中发现的,所以南小鸟便匆匆的由神社厨房跑到了神社内廷处的花园,她感到身体越来越轻。紧接着,由于她的身体也慢慢的变得透明,然后开始化为片片雪白的羽毛。她意识到自己已命不久矣,因为担心海未看到会伤心所以便打算跑得越来越远,可是就在她要逃得更远的时候身后却被人拥住了。

她感觉到了海未的温度,她肉体的温度。

“不要走,我命你不准走。”

海未这次命令的口气比起往日的强势更胜数倍,她似乎早已发觉小鸟要走所以出现的也并不意外,也更没有提起南小鸟为何会如此。而南小鸟,她看到海未抱着她,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轻,她看到到处纷飞的羽毛简直繁杂的犹如雨下。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然后她转身看海未,她看到了海未的脸。

从来就没有看到海未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是要失去挚爱的样子,她从她的眼底看到痛苦和憔悴。

只是海未始终还是倔强,所以表情并不明显,只得心细才能瞧出。

“海未,对不起..。”南小鸟微弱着声音道歉。

“你这个笨蛋,你知道你多残忍吗?你拒绝我就罢了,甚至不让我再看你吗?你这个笨蛋!”海未生气的捶打南小鸟的胸口,她越说就越是心碎,结果也渐渐的感知不到小鸟的身体了。南小鸟也不挣扎,只是最后紧紧的抱着海未。

她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说只会有多余的割舍,也只能增加海未的痛苦而已。

她再也无法为海未在做什么了,她知道自己也是遵循了契约最后一条,付诸了她该付出的代价。

所以什么都不必说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只能如此。

最终,南小鸟在与海未的拥抱下渐渐的化为了纷飞的羽毛而消陨。

在离别以后南小鸟也没有告诉海未她很爱她,假如这样也很残忍吧,但是她不希望海未因为她的那句话而至此铭记这份痛苦。

时间或许能让她的痛苦得到治愈,她需要把难过减小到最轻。

即使她最后不在了。